刘乂一

【十周】何为喜欢

＿伪现背妄想恋爱小说1.5w＋，心动不自知的困扰小船囿

＿IXFORM全员助攻，带一点点难亦忘淮

＿希望大家看得开心，你的快乐是我的荣幸

原来喜欢是这样的感觉，患得患失，却又不想让他跑掉。

01.

什么时候开始的呢？罗一舟想，自己对于唐九洲的触碰与交流变得格外敏感。例如此刻，九个人齐坐在客厅沙发上，唐九洲因段星星传神的模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，身子一歪就虚虚躺在身侧的罗一舟怀里，柔软的发丝掠过罗一舟露出的小臂，霎时仿佛一道电流穿过，酥酥痒痒的感觉直钻罗一舟心窝。

他本能地想躲，却又贪恋那人身上传来的一点温度，张手接住唐九洲后仰的头，温柔地扶正他的身子，接着将手缩回攥紧，没发觉眼中流露了多少笑意。

“五号背起八号绕客厅三圈！”孙滢皓的大嗓门中充满激动，看见孙亦航和连淮伟尴尬地站起时更是兴奋地手脚共同鼓起掌来。孙亦航把连淮伟往背上送了送，一边扭曲着面部一边假意抱怨：“你这又多吃了多少啊……”话音未尽连淮伟就收紧了卡在孙亦航脖子上的双臂，逼得孙亦航连连呼痛。

唐九洲似乎比当事人更要兴奋，凑近了邓孝慈耳语道：“是难亦忘淮哎！难亦忘淮！”邓孝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后回应：“你冷静一点。”

这种话题在队内并不罕见，大家对于这些事常抱戏谑和玩笑的态度，说完没有谁放在心上，引得各位一笑便算落幕。不知为何，这玩笑话此刻落入罗一舟耳中，竟有了那么些许的不对味。

唐九洲笑嘻嘻地搡了下邓孝慈，又转头看向罗一舟，悄声道：“你看你看！”边说边指向正纠缠在一起的亦淮二人。

双唇开合，耳边拂过一阵小小的气旋，温热的气息使罗一舟的耳尖温度突然增高，感受到热意有向面部蔓延的趋势，他赶紧装作无意地避开了些，勾唇笑着“嗯”了一声。

身后的拳愈攥愈紧，天知道他忍住了多么大的冲动。

想躲。罗一舟仅留这一个念头。

02.

躺在柔软的被褥中，罗一舟却少有地失了困意。室友孙亦航早已入眠，平稳的呼吸中偶尔掺着一点笑音，应该在做什么愉快的梦。

可罗一舟只要闭上眼，就能真真切切地看到唐九洲笑起的脸庞，弯弯的眉眼和捂住嘴巴时指缝间漏出的皓齿。那人操着绵软的音，黏黏糊糊地喊着“罗一舟”，句末翘起的尾音像一把小勾子，勾的人心神荡漾。

烦。连空调主机的嗡嗡声都成了夏夜中不和谐的音符，罗一舟无奈地翻了个身，摸索到床头的小电扇。旋开尾部的开关，一点蓝光亮出，小飞行员玉桂狗侧身冲他微笑。罗一舟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转动的扇叶，风不大，却把他本就干涩的眼皮吹得愈发沉重。

头昏昏沉沉的，罗一舟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入梦。果不其然，他又梦到了唐九洲。那人笑着催他：“你干什么呢罗一舟，帮我把眼罩戴上啊。”

他有点不知所措，双手交织在一起放在哪里都十分别扭。唐九洲有点着急了，捧起他的手把眼罩往他手心里塞：“快点，我自己戴不好。”末了再跺跺脚，“游戏马上开始了！”

罗一舟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做游戏，接过黑漆漆的布料小心地围住唐九洲的双眼，整套动作谨慎而轻柔，他尽最大努力避开了一切身体接触。就在任务完成准备长舒一口气时，唐九洲的手缓缓攀上了罗一舟的手臂。他动作轻，像讨粮的小猫，微凉的指尖留下炙热的痕迹，一路滑过小臂，摸索到罗一舟手腕，然后紧紧圈住。

“我有点怕。”那人放软了语气，撒娇不自知，“抓紧你就好了。”

心跳如擂鼓般咚咚，罗一舟未呼出的一口气梗在喉头，张嘴却发不出声音，只能感受他骨节鲜明的手在腕骨那处紧张地摸索，被圈住的地方烙了一圈滚烫。

“罗一舟。”没得到回应，唐九洲求助般地呼唤了声，“罗一舟？”

“罗一舟！”

睁眼，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，唐九洲俯视着他，单手紧握罗一舟右手手腕处，见人醒了，一发力把他从铺上拽起，见罗一舟迷迷瞪瞪似梦似醒的模样，没忍住笑出了声，道：“知道你睡觉堪比昏迷，但这都几点了，早饭都要没了，再不起太阳都晒屁股了。”说完，哄小孩似的揉了揉他头上翘起的呆毛。

“赶紧洗漱哦，弄完了先下去吃饭。”唐九洲边起身边叮嘱着，“我去拖住小连，给你多留点好吃的。”

罗一舟乖乖点头答应，目送背影离开才想起来脸红。梦中腕部的灼热感仍存，与现实相接更多了几分温度。

03.

罗一舟觉得自己可能过了敏，敏源是唐九洲，病症是心跳加速和体温上升。单调的身体反应却并不使他感到乏味。他想把这些心事嚼碎了揉烂了咽进肚里，可他们就像可乐一样不断冒泡，很难不引人注意。

互联网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发明之一，当翻阅千百个网络词条时，罗一舟如是想。他不会对症下药，只能病急乱投医，搜索“面对一个人心跳太快是为什么”，焦急地等待一个结果。

得到的答案却千奇百怪，什么作息不良，窦性心跳过快，什么进入老年阶段，不熟悉的环境影响。罗一舟一笑置之，他的体检报告显示各项指标都很正常，即使通告多了起来也没放弃健康的生活习惯。环境因素更是搞笑，他和唐九洲在大厂生活了那么久，现在说紧张是不是过于迟钝了。

继续下滑，回答的类型逐渐变得相同，从一开始的“很简单，那个人的荷尔蒙吸引你，使你亢奋”，到含蓄的“必定是个好的开端，冥冥之中自有定数”，再到直白的“这就是来电的感觉，你喜欢上他了”。

明明是仅有几字的一行话，罗一舟看着看着，竟萌生出一种秘密被揭开的心虚感。他知道身体的本能反应骗不了人，神经末梢受到莫大刺激，“我喜欢唐九洲”像是个魔咒，将他整个人定在原地。

僵硬地动了动手指，罗一舟才缓缓回神。什么时候动的心？他又开始问自己。是在某一次唐九洲与他的拥抱时，还是在他无意露出的笑容时，又或是在那人轻抚自己肩头，给予安慰时？

与唐九洲的点点滴滴在脑中滑过。这样想来，心动的事实虽在意料之外，但仍在情理之中。

罗一舟笑。如果是那么好的人的话，应该没人不喜欢他吧。另一种情感的萌发无疑打破了他与唐九洲之前的相处模式，不论再怎么掩饰，他们都不可能只是单纯的队友关系了。

怎么办？

还能怎么办，罗一舟想，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。

04.

拥挤的人潮挤开了本在一起的九个人，罗一舟招手呼唤着，侧身边说抱歉边回到原位。唐九洲跌跌撞撞挤到罗一舟身边，面上带着激动的笑，整个人热气腾腾的，红了脸也红了耳，路过罗一舟时抬眸瞧了他一眼，然后乖乖背手站到旁边等候。

罗一舟被那一眼看得心猿意马。不知是否是一种名为喜欢的滤镜作祟，唐九洲在他眼里太过于耀眼了。转头，扭身，踮脚，他不敢直视身边的小太阳，就假装眺望远方，并不认真地寻找着其他队友。

唐九洲与粉丝相谈甚欢，不时爆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。罗一舟目不斜视，话音却一字不差的入了耳，他也想笑，又怕过于恣意张扬，便盯着一位粉丝的手机壳，勾一个小括弧在脸上。

成员陆续归位，九个人热热闹闹的，七嘴八舌谈天说地。主持在旁边道：“那我们开始下一个挑战！你们分成三组，举起一个人五秒钟，一定要坚持五秒哦。”

“谁想和我组队！”唐九洲率先举手，亮晶晶的眸子里充满期待。察觉到视线袭来，罗一舟假装自如地转过头去，余光瞥见了一头蓝发，然后迈步走去，低声说：“咱俩一队。”

孙亦航不明所以，但还是点头应下。罗一舟又怕与唐九洲距离太近，挪一步到最边角的地方，躲起来，不看他。

唐九洲的呼喊声从那边传来，罗一舟没忍住，微微抬头瞧了一眼，又火急火燎地垂下头去。中戏表本的演技在此刻表现的淋漓尽致，他装作研究战术的样子，继续小声地跟孙亦航说：“他们这个姿势不好使力，一会我们……”

今天的罗一舟有点奇怪，小孙在心里默默吐槽，出于礼貌扭头看了他几秒，不一会又转过去，探头望着连淮伟的方向。

啧。罗一舟本来就是想分散一下注意力，没想到孙亦航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。就瞅一眼，一眼总可以吧，他为自己开脱着，然后掀起眼皮，悄悄看向正笑得开心的唐九洲。

视线碰撞，罗一舟也没有想到唐九洲正在看他——只是冲这个方向，也不一定是在看他。他在一瞬间为唐九洲找了千百个理由。但他不能否认，胸膛中又传来了熟悉的悸动，全身的细胞都开始叫嚣。

我又犯病了，他对自己说。

人群散尽，灯光熄灭。回到宿舍，罗一舟还没来得及先一步进入房间，被唐九洲一胳膊拦下。

“谈谈。”

客厅的大瓦灯泡开了最暗的模式，即使这样也把唐九洲皱起的眉头和严肃的神色照了个一清二楚。罗一舟还是垂头，似乎准备提前认错。

“你今天状态很不对，”二人对峙，唐九洲先开口，“在躲着我？”

罗一舟面上不露声色，心中早掀起惊涛骇浪。他知道唐九洲能看出来，那人最擅长察言观色缓解气氛，自己终是落成了手下败将，只好无奈地点头任由发落。

殊不知在唐九洲看来，面前的人与丧气的狗勾别无二致。他用聪明的小脑瓜想了想，自信地抛出结论：“公司安排的，是不是？”

罗一舟这才惊愕地抬头，他想不通唐九洲为什么会想到这里，但如果不点头一切就不会有比这更合理的解释。

唐九洲权当面前人的秘密被猜中后十分惊讶，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：“理解，以后我配合你。”

05.

唐九洲真是说到做到，镜头下的他们礼貌又疏离，交流也有，接触也有，可总让人感觉差了点什么，像是无形中一道屏障将他们隔开。

私下里，唐九洲仍待他如常。既会在微信群里艾特他倒垃圾，也会在吃到好吃的后上楼敲门分他一口。通告多，相逢的机会可谓少之又少，正因如此每一秒才尤为珍贵。

罗一舟逐渐喜欢上这样的相处，仿佛对方已经清楚自己的心意，尽管保持距离也颇有默契。再次见到他因自己而展露的笑颜，心里的负罪感也没有那么沉重。

意外来的实在太突然，微妙的平衡忽然直直偏向另一端。

罗一舟做了个旖旎的梦，梦里的他与唐九洲都太为糟糕。特别是唐九洲，胡乱地哭着喊着，该叫不该叫的称谓唤了个遍，含着泪深情地注视他，哑声道：

“罗小船，你轻一点……”

罗一舟猛然惊醒，直直地坐起来，如脱水的鱼般大口呼吸，左边胸膛传来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。

低头掀开被子，罗一舟羞耻地攥紧了被角，再转身冲向卫生间。

月明星稀，夏蝉喊哑了喉咙，少年的心事藏在湿润的暖风中，悄悄生了根。

整整一天，罗一舟心乱如麻，迫于工作压力只能一次又一次挤出公式化的笑容。眼底的青印被粉底盖住，罗一舟看着自己在镜中光鲜亮丽的样子，深深叹了口气。

昨晚的梦像被转成了胶片，一遍遍在脑中循环播放。他找到卸妆巾，闭着眼睛使劲擦掉脂粉，妄图借此清醒。然后从兜里摸出手机，利落解锁。

IXFORM的群里蹦出几条消息，唐九洲那边也收了工，一连发了好多张图片，大多是美景，还有几张工作人员忙碌的照片。他一边抱怨着天气太闷太热，一边兴冲冲地分享自己捕捉到的日落瞬间。

成员们都捧场回复，孙滢皓还艾特唐九洲让他帮自己带点好吃的回来，于是聊天记录里多了一水的“加一”。唐九洲发了个自己捂嘴大笑的表情包，又发了张孙滢皓的“ok”表情包。

他们东扯西扯了好久，从九人小群聊到“帅哥唐九洲和他的朋友们”的大群。罗一舟也不出声，默默地看着。

夜深，唐九洲跟大家道了晚安，罗一舟这才想起自己竟没说一句话。不过为时已晚，他虽有失落，但还是按了锁屏键。

本已漆黑的屏幕忽然亮起，点进去看，是唐九洲发来的微信。

来自a唐九洲的消息

「今天看你没在群里发言，节目还没录完吗？」

「一定要注意休息啊」

「腰还疼的话找助理姐姐再拿片膏药，让同组的人帮你贴一下」

瞧，多么关心体贴，罗一舟烦闷了一天的心情在此刻都化作了软绵绵的无奈，打字回复着。

「好的」

对面似乎是赶着时间，一下发来一大段文字。

「嗯嗯我今天拍摄累死了先不说了赶紧补觉去了你也早点睡哦晚安」

有点可爱，他伸手戳了戳对方的头像——本是唐九洲自己的照片，被截的只留下一顶渔夫帽——是罗一舟拍的。占有欲被大大满足，罗一舟失笑。

「你拍了拍“a唐九洲”并夸他真的好帅」

臭屁小孩设置的拍一拍也很臭屁，光是看着就有了好心情，这下什么不开心都被丢到了脑后。

「晚安」

06.

拎着行李箱，罗一舟驻足在楼下，犹豫着现在敲门会不会有人开门。就在指节将要碰到大门时，门锁咔哒一声被打开。唐九洲抬头看着来人，惊喜道：“你也回来了啊。”

在网络上他可以肆意畅谈，面对本人，心中那点忘不了的旖旎东西一闪而过。罗一舟尴尬地摸了摸头，侧身闪出一条道路让唐九洲过去。

回到房间，放好东西，罗一舟环顾四周，猜测室友可能去了顶楼，拍了拍手表示结束。

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坐飞机了，罗一舟愉悦地想着，在本市参加节目的感觉就是好。他下楼打开冰箱，想找点吃的解解馋。

奈何大家的战斗力过于强劲，上中下三层都被扫荡的干干净净。罗一舟正准备离开，看到餐厅桌面上放着的几个纸盒。

纸盒上还细心地贴好了便利贴，用隽秀的字体写了每个人的名字。最中间是一盒蛋黄酥，黏着的纸张上写着熟悉的“TO一舟”。

罗一舟心下了然，知道这是唐九洲带回来的礼物。心中愈发愧疚，JOJO是这么好的一个人，自己妄图占有他的想法是那么阴暗不堪。

轻轻捋平便利贴翘起的边角，罗一舟想，不可以再给自己放纵的机会了，任由事情发展只会伤害到唐九洲，甚至更多人。

他要亲手扼断自己不合时宜的情谊。

心房被锁，重重警戒线包围。罗一舟婉言拒绝了唐九洲的叫早，拒绝了与他同乘一辆车，把“不熟”从镜头前演到镜头后，过不了多久，这二字就可能成了真。

但他又实在放心不下，见着孙亦航从顶楼回来，装作刷手机的样子，问：“小连他们干什么呢？”

“哦，他们这不是挑明天活动的衣服呢。”小孙乖乖回答，然后再次上了楼。

日子就这样一点点的过。团体出席一个重大场合，候场时连淮伟还没有到位，罗一舟有意与唐九洲拉开距离，往后退了退，却被邓孝慈向前推了一下。

“别挤我，挤九洲去。”

说者无心，听者有意，罗一舟一时尴尬的不知怎么办，正巧连淮伟妆造完成，破了僵局。

高级场的香槟略微醉人，罗一舟举着酒杯，温和地应着圈内的各位。酒会开了多久，罗一舟不清楚，他只清楚散场时大多数人都醉醺醺的，哼着歌离开了。

站得有点久了，罗一舟的后腰又开始酸疼。他回到休息室，伸一只手在背后缓缓地揉。

“腰疼？”唐九洲走到他身边，“我带了药，给你敷一下。”

被酒精麻痹的神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，他不知道该先疑惑唐九洲为什么在这里，还是先疑惑唐九洲为什么会为自己备着药。

对方没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，拿了膏药就站在他正前方。

这段时间的身体记忆直接为迷迷糊糊的罗一舟做了回应：“不用。”他听到自己说。

唐九洲还是缓着语气道：“最好是处理一下，回宿舍让医生再给你看看……”

“我说不用。”罗一舟没有抬高声调，只是拒绝的口吻越发明显，话语中隐约含着怒气。他说完就后悔了，态度实在不端正，第一次跟唐九洲闹脾气竟是在这样的场合下。

唐九洲错愕了几秒，然后颤抖着说：

“你还是在躲着我。”

“工作里也是，生活上更是。”

罗一舟抬头，视线半天才对焦，入眼便是紧握双拳的唐九洲。他整个人都在发抖，上移视线就能看到他有点发白的嘴唇，血色都跑到了两颊，双耳也发了红。

“我问过你，是不是公司安排的避嫌，你答应了。”

“但现在……”唐九洲的话语染上了哭腔，眼眶里蓄满了泪，泪珠却沾在睫毛上，死活不肯坠下来。

“但现在没有镜头了啊……”

07.

罗一舟见过唐九洲因没选到心仪的歌哭，见过他在送别艾克里里时哭，但第一次见他因自己而哭。心脏仿佛被死死攥住，血液堵住了准备喷薄的心口。

唐九洲狼狈离开，罗一舟落荒而逃。

再醒，他已然忘记如何回到了宿舍，彻夜的醉意使头脑痛的发麻。罗一舟胡乱摸索着身边的东西，似乎要确认这是否是自己的地盘。指腹传来奇怪的触感，罗一舟捻了捻，发现是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条。

「TO一舟：」

「很抱歉昨天对你发了脾气。我不清楚哪里做的不好，让你讨厌了。但我知道，我做不到让每一个人喜欢我，你或许就是其中之一。」

「对不起，我好像并不能让你喜欢。」

「我会跟你保持距离的，但不会拉黑你的电话和微信，有紧急情况依旧可以找我。」

「希望你天天开心。」

没有落款，罗一舟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是谁写的。一股酸涩泛上心口，他能想到唐九洲落笔时的难受与自责，而造成这一切的恰恰是自己。

谁会不喜欢你啊，罗一舟盯着那句“对不起”看了好久，唐九洲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。都怪讨厌的多巴胺，忍不住在见他时浓度上升。

把纸条压在玉桂狗风扇下，罗一舟出了门，好巧不巧遇到正在下楼的唐九洲。他想开口说些什么，张开嘴才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。对方也注意到了他，回头瞅了一眼就径直向前走，连句“早安”也不留。

眼皮有点肿，罗一舟凭借优越的视力条件察觉唐九洲的异样，是哭过了吗。他不自然地搓了搓指尖，紧跟着走下楼去。

罗一舟从容地坐在餐桌旁，挑了块看着颜色还算不错的三明治，低头漫不经心的戳着。

“九洲不吃早饭吗？”坐在对面的刘隽出声道，“不吃早饭身体顶不住的。”

“没事的刘老师，”唐九洲的嗓音嘶哑的不像话，他赶紧咳了两声，摇摇刚从冰箱拿出的蜂蜜水，“我昨天喝多了头有点疼，再去休息会儿，你们慢慢吃啊。”

说完他就回身走上楼，头顶的呆毛无力地耷拉下来，彰显着主人并不美好的心情。

罗一舟自觉惭愧，低头咬了一大口三明治，把腮帮撑满。后果则是咀嚼变得困难，差点呛到，他迅速喝掉手边的纤维果汁，这才顺好了气。

第二天，罗一舟甚至一上午都没有见到唐九洲半个身影，那人避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，路过自己房间这层时都加快了脚步。

在房间刷完了手机，接收了新的行程，罗一舟感到有点无聊，到客厅想看看电视。

出人意料的，电视机已经打开了，沙发上的人左手捧着一包薯片，右手拿着一双筷子，边嚼着嘎嘣脆的薯片边轻轻的笑，眼睛眯成一条缝，兴致高涨地再夹一片薯片。

罗一舟又向前走了两步，一下发出了不小的动静，引得那人受惊一跳，然后慌慌张张地收起手边的东西，小跑着关了电视，冲向刘冠佑段星星的房间。

“佑佑我来抢你的投影仪啦！！”

“你想看就看我又不拦着你……哎JOJO别动别动要输了！”

罗一舟看着唐九洲消失在视野中，开了电视找到浏览记录。综艺继续播放，罗一舟认出嘉宾之一是戒糖公演那天给他们带烤肠的九洲朋友。这位当时略显沉默，目光却一直上下打量着他。罗一舟对他许诺“JOJO在这你们放心啦”，对方怎么回答来着？

“你说出这句话，我尤其放心。”

现在的唐九洲或许并不能使人放心。罗一舟看电视中围在一起乐乐呵呵的一群人，畅想着今后的生活是否也能如此快乐。

但当下明显不行。罗一舟调小了音量，耳畔隐隐传来唐九洲与刘冠佑打闹的声音。

08.

唐九洲又飞到了别的地方去。罗一舟两指放大新鲜出炉的机场照，棒球帽檐压的低，只能隐约看见小半张脸。他又滑过几张，丢了手机。

怎么会有人在千里之外仍让自己牵挂呢。罗一舟搞不懂，当初躲唐九洲时小心翼翼，生怕遇见他。风水轮流转，人家如今躲着自己，他却恨不得每天都见到他，再多一点，希望看他笑，希望和他聊天，希望能与他有肢体接触。

原来喜欢是这样的感觉，患得患失，却又不想让他逃掉。

罗一舟收拾了下自己，准备找队友讨论一下新专辑的事情。没想到七个人正齐齐坐在餐桌边，左三右四十分默契。

这下轮到罗一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，平时大家吃早餐都是分两拨，谁早起谁先吃。午餐晚餐有独自在房吃的，有聚堆在茶几旁解决的。这么大阵仗，还是成团来第一次见。

他左看看，右看看，谨慎地坐在了空出的中间座位上，直迎七道目光。

怎么这么像，被逼供……

孙滢皓直接切入正题：“你和JOJO最近怎么回事？”

“不止最近，有一段时间了。”段星星继续道。

罗一舟尴尬地张了张嘴——有那么明显吗救命——还没吐出半个音节就被刘冠佑打断：

“是JOJO欺负你了吗？”

段星星扶额，对着小孩说：“就JOJO那么大点力气，能欺负谁啊。”

“但JOJO会说啊，万一说了一舟不喜欢的东西怎么办。”

全员沉默了一秒，似乎在思考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。

“朋友之间，没有什么是说不开的。”打破僵局的是刘隽，“我们毕竟是一家人，吵架在所难免，但一直吵架就是不对的了。”

刘老师语重心长：“你和JOJO关系一直很好，我们能看出来；你们之间有了嫌隙，我们也能看出来。如果你觉得不好直接说，可以让我们来传递。你看这样可以吗？”

“不是，我……”罗一舟这可真是有苦说不出，我喜欢他但是他以为我讨厌他这种话，说出来不就离了大谱了。

话语梗在喉头，又是一阵沉默。刘冠佑仔细想了想，带着点不可置信地提出大胆猜想：“不会是你欺负JOJO了吧！”

七道目光再次一齐投射来，这回威压更为明显，大有不解释清楚不许走的气势在。

“那天我回来，看见九洲边哭边写东西。我想安慰来着，被拒绝了。他写的第一行，似乎是一舟的名字。”连淮伟不慌不忙地抛下一颗深水炸弹。

“等下，”孙亦航似乎想到了什么，“他是不是用你们那屋的红色横格信纸写的。”

除了罗一舟，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盯着连淮伟，仿佛真相近在眼前，就差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。

“对。”

“罗一舟压在他风扇底下的，不就是……”

这下矛头都指向了罗一舟，孙滢皓的脸色阴沉，段星星眼神坚定，刘隽一副意想不到的模样，邓孝慈勾唇淡淡冷笑一声。

亦淮二人，平时没事对内吵架，闹闹小矛盾过不了几天就好。现在倒成了一致对“外”，联手将罗一舟逼上死路。

“罗一舟，有些事情该不该做，有些话该不该说，怎么说，都要想清楚再做。”邓孝慈一直没出声，现在才开口。

罗一舟深呼吸，摆了摆手企图让现在情绪激动的队友们平静下来，解释说：“我和JOJO真的没什么。”

刘冠佑摇了摇头，对他的话表示不赞同，其余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信。

“真的……”罗一舟还在奋力挣扎，“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，不过我会处理好的，我保证。”他把右拳放在太阳穴处，做宣誓状。

最终是孙滢皓拍了案：“行，组织再相信你一次。团综在即，你们抓紧时间。大家都散了吧。”

见队友们陆陆续续离开了，罗一舟才有机会扶额，好好思考怎么解决问题。

09.

身边人催的再怎么急，现实也是不允许的：连轴转的通告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相处时间。罗一舟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场合，坐下来与唐九洲坦白。

公司正式通知团综即将开录，九人群里纷纷鼓掌撒花，大家都搭了最早的航班赶回宿舍，急匆匆乘坐巴士到公司接受培训，再急匆匆回家解决午饭。

罗一舟正翻看着日后被安排好的行程，孙亦航悄悄蹭过来，晃晃手机道：“一手消息，JOJO和连淮伟一起在屋里呢。”

屏幕上赫然是他与连淮伟的私人聊天框，对面似乎连打字都是偷偷摸摸的，只有单单几字。

「jo 楼上 舟 懂？」

这惜字如金的架势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地下接头。罗一舟认命点头，擦擦手心的汗，悄无声息地上了楼。

敲门得到“请进”的许可，罗一舟推开门，正看见唐九洲和连淮伟趴着复盘今天的课程，听见动静颇有默契的一起回头。

空气尴尬地凝滞一秒，罗一舟这才想起来开口：“我来……我来晒太阳。”

顶层阳光正好，照得整个房间亮堂堂的。罗一舟蹩脚的理由被默许，他搬了把椅子，坐在窗边，透过玻璃看车辆路过，看树影摇曳，看阳光穿过叶片打在柏油马路上，撒了一地的碎光。

讨论着的二人声音低了下来，罗一舟闭眼，柔和的光把眼前照出橙黄色，听房间挂钟的嘀嗒声，默数着过去了多久。

敲门声再次响起，罗一舟回头，发现站在门外的是孙亦航。小孙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笑，然后招呼道：“连淮伟，五黑缺一来不来。”

小连终于得以解救，一骨碌爬起来说：“当然来！走走走现在就走！”

“带我一个！”唐九洲举手，也顺势起了身，只不过又被连淮伟摁了下去。

“你的技术怕不是不够给对方送人头的，”连淮伟拍拍唐九洲的肩，“资料帮我整理一份，就算是我的精神支援了。”说完，蹦蹦跳跳地跟着孙亦航出去了，临走还没忘关上门。

这下，偌大的阳光房里，就剩下不尴不尬的两个人。唐九洲悻悻地回到平板旁，继续整理着未完的资料。

罗一舟起身，轻轻挪动了椅子，侧身坐到唐九洲身边。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，唐九洲也没有抬头，反而把脑袋更凑近平板一点。

“啾儿，眼睛离太近了。”罗一舟出声提醒，惹得唐九洲一惊，默默将脖子往后缩了缩。

唐九洲还是没说话，战战兢兢的，似乎露出了兔子原型，一边害怕一边竖起耳朵，歪歪头听着那人的下一句话。

罗一舟把身体往唐九洲那边靠了靠，说道：“啾儿，我没有不喜欢你，更没有讨厌你。”他不习惯进行毫无意义的铺垫，选了最重要的一个先澄清。

“之前躲你是我不对，因为我看到你就想逃，不敢跟你对视，更不敢与你有肢体接触。”罗一舟说得青涩，剖开一颗真挚的心给唐九洲，像是要把没来得及说的一股脑讲给他听，“我当时也很疑惑，但是后来我发现……”

罗一舟抬了头，四目相对，心跳从未如此热烈，他的眼里是比正午更炽热的光。

然后他听见自己说：

“唐九洲，我喜欢你。”

“不是那种朋友间的欣赏，是靠近你的时候，我会控制不住的心动。”

“我甚至自私地想把你当成我的所有物，但我不能，所以我去躲。只不过，我还没把自己藏好，你倒是先跑掉了。”

“我不可能亲眼见你离开我的。小啾，你不喜欢这样的我，我可以改。但你别跑，我也不跑。”

唐九洲眼睛滚圆，指节蜷缩在一起不知道放在哪里。面前的少年将一番话说得如此郑重，他一时不知如何回应。略长的发丝遮住了眼，却遮不住发红的耳尖与小心翼翼的羞涩。

“吓到了？”罗一舟见他久久不出声，担心自己又惹了祸。

“没……没有……”唐九洲找回自己的声音，也有点不好意思，鼻音重重，显得话语更为粘腻，“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……”

罗一舟心凉了半截，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拖着发麻的半边身子走出了房间。一到沙发旁就整个人摊在里面，拿了抱枕捂住自己的烧意还盛的脸。

“怎么样怎么样，问题解决了吗？”亦淮二人从房间里探出头来，身后一个个冒出小脑袋，观望着颓废的罗一舟。

“彻底完蛋了……”

10.

罗一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，晚饭也不吃，两眼无神地盯着玉桂狗风扇一圈圈转，唐九洲给他的纸条被握在手心，皱巴巴的不像话。

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，罗一舟看向窗外已升的太阳，心想人是铁饭是钢，妥协地出了门。塑料拖鞋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声响，罗一舟看着自己前行的步伐，左脚，右脚，左脚……

另一双拖鞋出现，罗一舟惊喜地抬头，与唐九洲视线相撞。

“早安。”唐九洲弯了笑眼，然后注意到了什么，指了指自己的下巴，“长胡茬了。”

罗一舟的大脑在短短一瞬经历了宕机，重启，充电，电量充满多个环节，最后开心地答应一声。他嫌上楼太浪费时间，把穿拖鞋跑出穿球鞋的感觉，险些撞到端着盘子的刘隽。

泡沫涂了满脸，罗一舟拿着剃须刀仔细清理胡茬，左看右看，确认干净后泼了一把凉水在脸上，自觉清醒一点后看向镜子里的自己。

唐九洲听了他的表白后，不再躲着他了，还主动跟他打招呼。

这意味着什么？

有戏啊！！！

罗一舟拽了张擦脸巾出门，走向餐桌，正巧听到连淮伟招呼唐九洲：

“九洲，把你右手边那个三明治给我。”

“不行，”唐九洲嘴里可能塞了东西，说话含含混混的，“那是罗一舟的。”

“一舟还没来呢，你把那个拿给我就行。”

“还是不行，鱼排三明治就剩这一个了，你拿别的呗。”

“哈？”

“那是我给罗一舟留的，你不能动。”

罗一舟听得心都要化了，整个人像在棉花糖里翻滚，除了甜蜜还是甜蜜。

邓孝慈实在看不下去，夹了块煎蛋放到连淮伟盘里，说：“得了，吃啥不是吃啊，饿不死就行。”

罗一舟慢慢走到唐九洲身边，边抽开椅子边观察唐九洲的表情。唐九洲见他来了，用手肘把盛着三明治的盘子往罗一舟的方向挪了挪，道：“你的。”

他腮帮鼓鼓，有点费力的咀嚼着，像个小仓鼠，囤了满满的粮食既小气又慷慨地分出一点：小气是对别人，慷慨是对罗一舟。

连淮伟看了看两人之间较之前不同的氛围，默默叹气道：“和好了就是不一样。”

罗一舟一整天都沉浸在和好的喜悦中，他无数次想给唐九洲发微信，在键盘上敲了又删，删了又敲，最后还是放弃了输入，点开唐九洲的头像傻乎乎地乐。

没想到，对方先发了消息过来，叮铃一声吓得罗一舟手滑按了一串乱码。

「能上楼一趟吗？」

站在门外，罗一舟无端感到莫名的紧张，把被汗濡湿的手心往裤腿上擦了擦才敢敲门。

很快唐九洲就开了门，露出半个脑袋小声让他进来。

罗一舟犹豫了一下，先环顾了一下没有别的队友，而后踏进门内。

“坐。”唐九洲搬了椅子让罗一舟坐下，自己则坐他对面，好似综艺采访。罗一舟坐的端正，大气不敢喘一口。

“你昨天说的那些话，我都听进去了。”唐九洲移开目光，盯着桌角，“我想了很久，还是不知道怎么给你答复……”

“但是，”他想起什么事情，着急地摆了摆手，“我不讨厌你，也不讨厌跟你接触。”

“你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吗？”唐九洲羞赧的耳尖透着水红，小声嗡嗡着，却被罗一舟听了个一清二楚。

“好呀。”罗一舟欣然答应，“我也想问呢。”

“唐九洲同学，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吗？”

唐九洲顿时不知所措，慌里慌张地问为什么。

罗一舟噗嗤一声笑了，凑到他身边耳语道：“想让你快一点答应我。”

他偏头，果不其然那红意又深了几分。尽管他也耳热，但心中洋溢着满满的喜悦。

“好。”裹了三倍蜜糖的声音绕在耳畔，环成了抹不去的香甜。

11.

“JOJO给你水。”

“啾儿要一起打游戏吗？”

“我和JOJO一组。”

“小啾，你动作错了。”

“唐——九——洲——吃——饭——了——”

“我知道我们同居生活热闹，但不知道能热闹到这种地步。”刘冠佑坐在练舞房感慨道。

“一舟最近是化鸟了吗，每天都‘啾啾啾啾’地叫。”刘隽忍不住吐槽。

孙滢皓笑得灿烂：“你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俩了。”

段星星点头，心中默念八百遍“JOJO不能归一”。

“一舟微信签名换了你们看见了吗？”孙亦航刷着手机，突然出声。

“换成什么了？”连淮伟把头转过来好奇地瞧。

“只要肯努力，一切皆有戏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他又不想撸起袖子加油干了？”孙滢皓疑惑道，不一会又自我和解了，“反正意思都差不多。”

“集合。”老师拍了拍手，召集所有人过来，“你们的动作都顺下来了，但整齐度不够。男团的默契哪里去了？回答我，有没有信心做好？”

“有——”大家齐声回答，罗一舟喊得尤为响亮。唐九洲气势汹汹地喊完后，悄声补了一句“一点点”。罗一舟听到了，笑着告诉他不要紧张，不要害怕。

“好，你们两两分组来增进默契，剩下的一个人跟我一起。”

所谓“增进默契”的方式不过是两人三足。罗一舟一把捞过唐九洲，找老师要了绑带，俯身细心绑好，活动两下小腿感觉松紧正合适后扶起唐九洲，稳住他摇摇晃晃的身子。

“我数一你迈右腿，数二迈左腿，好不好？”罗一舟转头看唐九洲，小心地询问。

对方点头表示答应，然后迫不及待地想试一下。

“一、二、一、二……”罗一舟顺着唐九洲的动作，颇有规律感地喊着口令。不知不觉他们沿练舞房绕了好几圈。一到镜前，唐九洲立马坐下，整个人笑呵呵的。

“哎罗一舟，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咱们录有个局的时候，也玩的两人三足？”

“记得，那时我被你拖着走来着。”

唐九洲闻言有点不好意思，抓了抓后脑勺道：“那是我走的太快了……”

“没事，”罗一舟笑着，眼里面亮晶晶的，“你现在等等我就行。”

唐九洲张了张嘴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，就被老师叫走展示一下训练成果。队友都笑吟吟地看着，给唐九洲看得莫名脸热。

一开始走得还算顺利，中程拐弯的时候两人的脚又开始打架，唐九洲被绊了一下重心偏移，得亏罗一舟眼疾手快将他扶正，才没落到倒地的下场。

唐九洲着实吓了一大跳，伸手紧紧攥住罗一舟的衣袖，不住地深呼吸。末了感觉还不够放心，滑到手掌处，指节虚虚躺在罗一舟手心，指腹被蹭了一层薄汗。

罗一舟偷笑，张了手包住唐九洲的五指，温热又柔和，像窝在手中的雏鸟，体温一点点从指尖传过，让笑意挂了满脸。

后半程走得坦荡平稳，到了终点一颗心才算落了地。罗一舟坐着解开绑带，唐九洲凑过来悄声问：“你刚才笑什么？”

“没笑什么。”罗一舟假装专心与松紧带做斗争，不去回答，但面上的弧度却越来越大。

唐九洲撇了撇嘴，道：“不说算了。”

见把人逗得有点急了，罗一舟又赶紧贴近哄着：“真想听啊。”

“也不是那么想。”唐九洲有意闹别扭，不顺着他的意思来。

罗一舟去捏他的鼻尖，看他把五官皱在一起的脸忍不住笑起来，然后收了手，也悄悄地说：“牵到手了，开心。”

意料之外的答案使唐九洲反应了好半天，支支吾吾地问这有什么可开心的。

“啾儿，”罗一舟不正面回答他，“有时我觉得不能全怪我。”

“什么啊？”他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，让唐九洲猜不到下一句。

罗一舟蹭到他耳边，用仅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：“就像现在，想亲你，亲不到，只能赶紧躲起来。”

的确不能怪他，但凡有人看到心动对象在自己面前耳红害羞，撒娇不自知，都有这样藏不住的悸动。一瞬间世上所有语言都变得匮乏，唯有可爱能够形容他，但程度还是太浅，就只能化为满心爱意的行动。

唐九洲猛然站起，拔腿就要动作，没成想还没迈出半步就被困住脚。罗一舟无辜地拿着绑带，哭笑不得道：“还没解开呢，跑什么跑。”

抬头，少年站在光里，整个夏天的太阳好像都没有那么耀眼。

“答应你了，不跑。”

12.

舞台如火如荼地准备了好几天，舞蹈完整地跳下来一遍后老师满意地点了头。九个人不约而同地趴到了地上，大口呼吸稀薄的空气。

“我大呼SOS，这个舞怎么这么累。”连淮伟翻了个身，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躺着，不忘关心道，“唐九洲你还好吗？”

“不好。”唐九洲大字状地趴着，从未如此感谢地心引力的存在。罗一舟蹲着走过来，把手臂给他做支撑，让他站起来走走。

“你呢。”唐九洲问罗一舟，“练了这么久，腰疼吗？”

“还成。”罗一舟边说边让唐九洲靠着站起来。唐九洲动了动没知觉的腿，回了血后才开始迈步。

老师忽然叫了罗一舟的名字。罗一舟赶紧把唐九洲放在墙边，等他自己站好后匆匆赶到老师身边。

交谈了几句后，罗一舟再小步跑到唐九洲旁边，帮他抻开肩胛骨。老师到中央，给他们播放刚才练舞的视频。大家的目光被吸引，紧紧盯着大屏。

视频忽然暂停，老师指着屏幕说：“这个地方队形站得再开一点，然后一舟从后面做一个侧手翻过来，给观众一个比较深的印象。”

唐九洲忍不住与罗一舟说小话：“刚刚老师找你就是为了这个？”

“嗯。”罗一舟回应着，手上加了点力，“没关系，我能做到的。”

那天后罗一舟成了最晚离开舞室的一个。唐九洲知道他肩负的责任重，还是不自禁地为他担心。当吃完午饭还没见到罗一舟时，唐九洲有点着急，揣了块面包进了舞室。

门没关上，冷气透过门缝偷偷钻出，屋内的罗一舟身着白色T恤，对着镜子孤独起舞，像是离了群的天鹅，又像偌大森林中仅此一只的白蝴蝶。

听见推门的声音，罗一舟立刻换了幅表情，笑嘻嘻地拉唐九洲进屋，露了白牙问：“你来干嘛呀？”

他笑起来更像脆脆鲨了。唐九洲把面包递过去，再从包里拿一瓶AD钙奶，插了吸管递给他。

“一会你接着练，我看着你。”唐九洲看罗一舟开心地吞咽着面包，忽然开了口。

“你不午睡吗？”罗一舟睁着大大的眼睛，看起来无害又可怜。唐九洲去揉他的脑袋，摇摇头道：“我陪着你。”

时针转了一圈圈，罗一舟跳了一遍遍。唐九洲一开始还能认真分析动作，不一会视线就开始模糊，迷蒙的像打了马赛克。困意席卷大脑，冷气逐渐变得温热……

醒来时，唐九洲已经到了舞室旁的休息室中，长时间僵硬的脖颈略有酸疼，他扭了扭脖子，看向坐在椅子上小憩的罗一舟。

他双脚刚碰地，罗一舟就睁了眼，带了温柔的笑说：“你醒了啊。”

罗一舟一旦深眠是绝不可能迅速清醒的，唐九洲很快反应过来，问：“你没睡着？”

“没有。”罗一舟把身子往前探，道：“一位小同学在舞室睡着了，我来陪着他。”

唐九洲有点羞愧，明明是自己答应陪着他练舞，结果还是没抵挡住夏日的困倦。他跟罗一舟说：“不好意思啊……”

“没事。”罗一舟把身体从座位上撑起来，一不小心牵动手腕，疼得倒吸一口凉气。

唐九洲急急忙忙拿了云南白药，轻轻抬起罗一舟受伤的手，挤了药膏就往红肿的地方涂。指尖在伤处打着转，微凉的药膏缓解了大部分疼痛，白色药剂涂抹均匀后消失，留下一片热辣的感受。

罗一舟看着唐九洲垂下的眼睑和精巧的鼻头，心软的一塌糊涂。“小啾，你怎么对我这么好。”他不会说漂亮话，就把最真诚的感受告诉他。

唐九洲也不抬眼看他，只在抹完药膏后轻轻打了他一下。“还疼吗？”他装得凶，像呲牙咧嘴的白兔。

“不疼，小伤。”罗一舟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，“而且百度说，多巴胺上升时会刺激神经，所以我现在只有开心。”

唐九洲假装听不出他的话外音，只轻轻回了一句“别随便相信百度上的话”。

相顾无言。

唐九洲绞着手，眼珠转了又转，最后下定决心，咬咬下唇开口：

“那天孝慈跟我说，让我别装小白兔了。”

罗一舟没听懂，但还是乖乖眨巴着大眼睛，等唐九洲继续说。

“我当时听不太懂，后来我想通了，他是想让我不要一直那么被动，学会主动出击。”

“我本以为他的这句话是在为我的事业做打算，可现在看来，在感情上它仍然适用。”

唐九洲对上罗一舟的目光，坚定地说：“我要学会去勇敢，去闯，去奔赴，而不做单在原地等待的那个人。”

“之前你问我能不能给你机会，现在我想问——”

“罗一舟，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？”

罗一舟感觉自己离想要的东西近在咫尺，失了分寸又不敢轻易断定，谨慎地挑了字句询问：“啾儿，这是你给我的回应吗？”

于是唐九洲笑没了眼，去揉笨蛋猪猪手感极佳的脸蛋，道：“非要我说得那么明白。我喜欢你，听到了吗？”

掷地有声的四个字沉重地砸在罗一舟胸口，心潮翻涌久久不止。他像个失去保护的小孩，颤颤展开双臂，问：“我能抱抱你吗？”

话语未尽，唐九洲灵巧地钻入他的怀里，圈住他背后的蝴蝶骨。唐九洲发梢的清香充盈了鼻腔，温热的气息打在耳畔。罗一舟收紧了胳膊，感受他的骨骼，他的血肉，他的心动。

至此他们才真正的心跳同频。

“JOJO你在吗？”

两人吓得连忙放了手。唐九洲慌忙地整理自己凌乱的发丝，大声回答到：“在！”

“哦，”邓孝慈冷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，“宿舍里装了录团综用的设备，你们回家的时候注意点。”

唐九洲答应着，罗一舟在旁边紧张的只会点头，二人谁也没听出话里的端倪。

听脚步声慢慢远去，罗一舟才回神。拥抱被打断很是委屈，然后他对唐九洲撒娇道：“现在可以牵手了吗？”

唐九洲看着自己呆呆的小男友，牵起他的手说：“当然可以。”

然后十指相扣。

13.

邓孝慈无奈地摇了摇头，掏出手机点开软件，入眼就是一长篇文字，字里行间可看出作者悲伤与失望的心情。

邓孝慈强忍翻白眼的冲动，打字评论道：

「不要咯噔文学了好吗？小情侣吵架很正常，他们很好」

发送完忽然想起来什么，操作几下后页面蹦出提示。

「恭喜升级到LV.8，获得双向奔赴头衔」

这才对嘛，邓孝慈终于浮现笑意。

他们本就是双向奔赴。

＿END